— 江涵月 —

【裘钤光】镜花水月 最终章 (三重结局)

三重结局的意思就是三个结局不是独立的,而是层层递进的。有第一个结局才会有第二个结局,然后才可能有第三个结局。大家可以凭喜好停在自己喜欢的结局^_^

第一结局里的裘钤光的设定是挚友知己,第二、三结局大家可以凭自己的喜好脑补,当然全篇都是好友向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遖宿王出来的时间被我大大地推迟了,因为他一出来就搞事,会破坏这和平世界的气氛,所以我就很好心地让他好好休息几年^_^

 

本着先说正事的原则先讲了文的事情,下面是闲话时间:

很抱歉没能按说好的昨天更新,先来解释一下^_^:第一是因为打工的店里忽然变忙临时被抓去救急了。第二是因为这个结局比想象中长很多,加上说明差不多有1万5千多字。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个结局太难写了,真的中间动过无数次弃坑的念头,但是想着好容易有篇文有希望完结,一定要让它完结,所以勉强写完了。大家看完说不定能有些理解我的心情……

好,下面看文时间开始~

 

【结局一】愿此刻永恒

 “王上?”

裘振的一声轻唤,让陵光回过神来。

“王上,今天你有点没精神,是累了吗?”裘振的眼中现出担心的神色。

“哪有,本王精神好得很。”陵光一笑,“只是这月色甚好,看入神了而已。”

“依臣看,王上何止是今日,最近一阵子都有些没精神,想来是最近国事太忙有些累了。”公孙钤在一旁道。

“不碍事,”陵光笑着摇摇头,“好在今天总算告一段落,歇两日就好了。”

“王上,臣适才接到遖宿国的国书,说将于三月后举行立国大典,邀请我国前去参加。”公孙钤道,“王上要不要趁此机会出去走走?”

“遖宿?”陵光皱眉,“那是什么国度?”

“位于我国越支山外的一个国家,因为有越支山这个天然屏障,鲜与他国往来。”公孙钤道,“此番遖宿王似乎有心与各国交好,遣了十万民夫开凿山体,修筑一条可供车马通过的坦途,并以山石填铺于天玑交界的沼泽。”

“这遖宿国王还真是大手笔。”陵光微微沉吟一阵,“好,那本王就去看看。”

“那臣就陪王上走这一趟。”公孙钤应道,“臣也想趁此看看遖宿的人情风貌。”

“顺便看看有什么可结识之人么?”陵光忍不住笑道。

“王上……”公孙钤无奈笑道,“王上就别拿臣取笑了。”

“王上,此时这遖宿是友是敌还未可知,如此亲身前去是不是有些危险?”裘振不赞同地皱眉。

“既是以交好之名遍请各国来访,他还能当着各国使臣扣本王为质不成?”陵光摇头一笑,“此番遖宿突然如此大张旗鼓邀请各国,总觉得不是想要交好那么简单。不知为何,本王总觉心里不甚安稳,想亲眼去看看。”

“那臣也陪同王上一同前往。”裘振忙道。

陵光一笑:“不过是参加一个立国大典,天璇的君主丞相大将军一起出动,是不是有些太过隆重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裘兄陪王上前去,臣留下来就好。”公孙钤见状便出言道。

“没关系,既然想去,那一起去也无妨。”陵光笑着摇摇头,“正好最近也闲来无事,咱们三人也很久没有一起出去走走了,上一次还是去年应慕容黎之邀,到瑶光赏羽琼花的时候。”

“瑶光宫中的羽琼花确是堪称盛景。”公孙钤笑道,“说起来王上在邦交之事上一直对瑶光甚好,果然王上也很喜欢慕容么?”

“慕容黎确实是这世间一等一的人,但要说是为了他,却也谈不上。”陵光摇摇头,“不过不知怎的,总觉得该跟瑶光搞好关系才是。”

陵光说着笑着看公孙钤一眼:“就当是为了咱们丞相大人吧。我看你和那慕容黎甚是亲厚,若是两国交恶,你也不好受吧。”

“事关国事,王上不必以臣为念。”公孙钤轻施一礼:“不过王上体恤之意,臣感铭于心。”

“不说这个了,”陵光笑道,“给遖宿的国礼,可准备好了?”

“我听下面的人说,似是准备了白鹿白狼,这些兽类原是我天璇独有,于他国也算珍贵之物,臣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妥。”公孙钤回道。

“既是对方是敌是友尚且不明,活物这种有可能出差错授人以柄的东西还是避开的好。”陵光沉吟道,“你还是让他们去找结实些、即使想弄坏也难的宝物来作为国礼吧。”

“王上想得周到。”公孙钤忙应道。

“真是的,说是邀你们赏月,不觉间又谈起国事来。”陵光笑道,“是谁先提起来的?罚酒三杯!”

“王上,臣其实本来只是想请您出去散散心,并没有想谈论国事的意思。”公孙钤委屈道。

“不管初衷为何,总归是你提起来的。”陵光笑道,“还不快认罚!”

公孙钤泪目,但也只能乖乖喝了三杯。

三人转了话题,赏月饮酒,甚是欢悦,酒至半酣,陵光转向公孙钤:“公孙,你来到本王身边有多久了?”

“快十年了吧。”公孙钤回道。

“十年……已经这么久了啊。”陵光轻轻叹气,“记得你来的那年,我们三人在一起聊及天下大事,那时咱们便说这天下已有乱世之象,却哪知竟是平稳过了十年。这暂时的和平之局,也不知能撑到何时。虽然并没有什么根据,可本王却总觉得,这和平之局……怕是不会长久了。” 

“那若天下战火燃起,王上打算如何?”裘振问道,“王上可想争这天下?”

“本王少年之时,也曾有过那问鼎天下的宏愿。”陵光轻轻摇头,“可不知为何,这些年这愿望渐渐地淡下来,如今连本王自己也不甚明白,这愿望到底有没有了。”

“王上,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是天下战事一起,即使我天璇不去打别国,也难保别国不会来犯。”公孙钤沉声道,“将来若是有一国平定他国,势力强大,又怎能容我天璇偏安一隅。如何周旋于诸国之间,如何在乱局之中保我天璇和平,这其中之难,未必逊于逐鹿天下。”

陵光苦笑:“会从你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真是让人意外。本王原以为,你该是最不愿看到各国争斗的人。”

“臣并不是劝王上逐鹿天下。无论王上做何决定,臣等都愿全力助王上达成所愿。”公孙钤轻轻摇头,“只是乱世之中,原是进亦难,退亦难。无论进攻固守都是战事难免,只是打法不同而已。而进攻固守固然都需国力强盛,准备的侧重却是不同。臣只望王上早下决断,臣等也好为天璇未雨绸缪。”

“你们的心意,本王明白。”陵光轻轻点头,“本王会好好想清楚的。”

陵光说着抬头一笑:“那你们两个人呢?有什么心愿吗?”

裘振和公孙钤两人对视一眼,裘振便先摇头道:“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愿,王上的心愿就是臣的心愿。”

“这个本王知道,所以本王才在问你自己的心愿是什么啊。”陵光笑道。

“非要说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裘振抬头笑道,“惟愿吾王,长享盛世。”

公孙钤笑着接言:“臣也一样,惟愿王上您做这盛世之君。”

陵光看看两人,那一瞬间,他听到自己心里轻轻道:我只望三人能这样一直在一起,一生一世。

可是这心愿实在不像是一个励精图治的王该说出口的,于是他只默默将其藏在了心底,举杯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为天璇永远的盛世满饮此杯。”

裘振和公孙钤也举起酒杯,三人带着对天璇万代盛世的祝愿,饮下杯中之酒。

 

陵光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也许是最近太过繁忙的政务让人精神紧绷,这久违的三人围坐对酒当歌的氛围让人觉得沉迷,陵光觉得杯中酒分外香醇,饮下去觉得身体温暖舒展,连这天地都似乎变得柔和美丽了几分。

 “王上,您喝得有些太多了,回去休息吧。”裘振对他说。

“本王不想回去,还想再待一阵。”陵光摇头。

“王上如果想赏月饮酒,明日咱们再来,十六的月亮也是好看的。”裘振轻声劝道。

“本王还想再待一阵。”陵光摇摇头,抬起头看向公孙钤,“公孙,本王想听你弹琴。”

“王上,您已经累了,待臣明日……”公孙钤也柔声相劝。

“本王今天就想听,现在就想听,”陵光却是使起性子来,“公孙,你弹给本王听。”

“好,王上,臣让人把琴取来。”公孙钤无奈地笑笑,起身吩咐远处守着的侍从取来琴,又另摆了桌椅坐下。手指轻动,琴音如月下微风,缓缓地盈满了天地。

这些年下来,公孙钤的琴艺已臻化境,他原本就是只要认真做一件事就定能做到完美的人。去年在瑶光宫廷,应两国君王要求,公孙钤和慕容黎琴箫合奏一曲,曲罢,就连极擅音律的慕容黎,看向公孙钤的眼中都露出几分叹赏的神色。

“公孙兄的琴艺竟精进至此,实乃仙阙之音。”慕容黎的这句评价不胫而走。世人憧憬着那一日瑶光宫廷中与羽琼花一起盛放的音律盛景,天璇人更是心心念念期盼着有一日能听到丞相的一曲琴音。

然而公孙钤极少当众抚琴。

只有他的挚友亲朋,乐友知音,才能偶尔听他弹上一曲。

例外的只有陵光。

那对他人来说是如同仙乐般遥不可及的音律,对陵光来说却是随时随地,只要想听就听得到的琴音。

陵光在他的琴声中,从观尽世间盛景,再到所有景色都缓缓消逝,在如天地一般的苍茫中,他随着这琴声中起伏的心律,缓缓而行。

陵光不是长于音律的人,可是他觉得,自己听得懂公孙钤的琴音。

 

也许是想要安抚连日劳累的陵光,今日公孙钤的琴音非常温柔,温柔得好似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包裹其中,温柔得好似能化开一切的冰冷坚硬,温柔得让人心都变得柔软,让人想起一切温暖柔和的东西,清晨花瓣上滚动的朝露,傍晚柳梢头拂过的轻风,年幼时乳娘做的点心的味道,母亲的手轻轻抚过头顶的触感,坐在父王的腿上被父王用胡茬扎时的感觉……仿佛看到春色似锦的花园中,次日就要随父亲走上战场的少年回头对他微笑,说他会成为这世上最强的将军,所以不要担心。仿佛在一片狼藉的棋盘前,初见的年轻臣子笑得如三月春风,他说:您是天璇的王啊。

陵光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裘振,裘振今天难得的没有穿暗色的衣服,一身浅色的衣衫化去了他身上的凛然之气,而此时凝神听着琴声的他,脸上坚毅的线条似乎也变得柔和了几分。十年过去,他再不像从前的少年将军一般锋芒毕露如刚出鞘的宝剑,而变得如古剑一般沉稳内敛,锋刃暗藏,已大有裘老将军举目间三军肃然的威势。

而正在凝神抚琴的公孙钤,却似看不到十年时光留在他身上的痕迹,温和浅笑,君子如玉,宛如初见之时。

陵光忽然有种时光错落岁月模糊之感,似乎觉得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千年万年,却又觉得多年时光不过转瞬,相逢似在昨日。

他抬头看看天空,夜空宁静,星辰疏落,只有一轮明月当空,皎洁明净,不染纤尘。

月下百花盛放,满园春色绚烂,幽香弥漫在琴声中,令人沉醉。

春值盛处,月到盈时,花好月圆。

陵光忽然觉得心中酸涩,这样的完满,完满到让人不由生出不安,如同看到极盛之花,至圆之月,不知该如何留住,有一种唯恐盛景不再的忧惧。

只要能留住这一刻就好了,陵光想,只要三人能永远这样走下去,他就再无他求。

他知道,正在月下款款抚琴的那人,是天璇国的丞相,他满腹经纶,惊才绝艳。君子端方,论德足以统领朝臣;胸怀韬略,论才足以治国安邦。

而身边正在静静听琴的人,是天璇国的大将军。他武艺超绝,英勇善战,战无不胜,用兵如神。令下军心定,剑出敌胆寒。

他们是这世上最好的丞相,最好的将军,他身为君王能得世上最好的文臣武将并立朝堂,原是该意气风发壮志盈怀。可这一刻,他却只希望他们可以好好陪在自己身边,一人为他抚琴,一人陪他静听,只要这样就够了。

陵光苦笑摇头,这真不像平日的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是因为这一阵太累了吗?还是因为这月色,因为多饮了酒,抑或因为这格外温柔的琴声?

陵光轻笑,不愧是仙阙之音,只一曲琴,竟将一切坚硬全部化去,让自己软弱至此。

不过……陵光看着酒杯中的光影默默地想,只是这一晚的话,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陵光想,他也许真是醉了。

他用手撑着桌案想要直起身来,却身子一软向地面栽去。

但他没有栽倒在地,有人飞快地抢到身前接住了他。

“王上,你没事吧。”裘振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琴声也是停了,他听得公孙钤的脚步声飞快地接近。

“王上,”如玉一般温凉的手轻轻触碰一下他的额头,然后他听得公孙钤安心地舒了口气,“王上,您有些醉了,臣等送你回去吧。”

“本王想再待一会儿。”无力地靠在裘振身上,陵光仍是坚持。

“王上……”

“就再待一会儿。”陵光孩子气地坚持,“你们就这样再陪本王一会儿。”

他听到公孙钤有些无奈地叹气:“那臣去给王上取件披风来。”

陵光伸出手,拽住想要转身的公孙钤的袖子。

“本王不冷。”陵光轻声道,“你就留在这里吧。”

上天仿佛捉弄他一般,忽然一阵风吹过,陵光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听到公孙钤轻轻叹口气,却再没有说要去拿披风的话,只是向一旁移了几步,挡住风来的方向。

“王上既然这么想再呆一会儿,那就再呆一会儿吧。”公孙钤的语气有些许无奈,裘振也只是轻笑。

他们一定觉得我很任性吧……陵光心里暗想。

可我是天璇的王啊,偶尔任性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陵光理直气壮地想。

陵光挪了挪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裘振身上,裘振有些无奈地笑,却只是伸出手来,轻轻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如年少时他第一次喝醉时那般。

“公孙,”陵光松开公孙钤的袖子,试图去抓公孙钤的手,但是喝醉后的眼神不甚精准,公孙钤的手又隐藏在宽大的衣袖里,一下子握了个空。

公孙钤怔了怔,却也没有唠叨什么礼不可废,只是伸出手来,握上他落空了的手。

握紧公孙钤的手,陵光觉得心中安然,这两个人正好好地在他身边。而且细想想,只要这两个人心意坚定,世间并没有什么力量能让他们离开。

“你们不许从本王身边离开。”陵光小声道,“这是命令。”

“臣等不会离开的。”身后的裘振温声回答。

“王上你放心,臣等会一直在你身边。”公孙钤的声音里有几分哄哭泣孩子般的温柔。

把我当孩子哄……陵光有些不满地想,明明我很认真的。

不过算了……只要他们在身边就好。

天璇未来会变成怎样,那遖宿国会不会成为扰乱安定局面的棋子,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他们俩还在身边,就没有什么让人觉得害怕。

“王上今晚有些奇怪呢。”耳中只听得裘振轻声道。

“也许是这一阵太累了,好好休息几日应该就会好的。”公孙钤说着忽然一笑,“裘兄,你说王上明日酒醒了记起今日之事,咱们会不会被灭口啊。”

“这个啊……”裘振小声叹气,“只盼王上不要记得……”

“……”

又偷偷说我坏话……陵光有些不满地想,不过算了……

 

陵光想,他是真的醉了。身边的裘振和公孙钤的声音渐渐听来有些恍惚,似是隔了遥遥的山水一般,模糊而悠远。

可是他很喜欢听,即使听不清内容,只听这声音顿挫,都觉得甚是好听。

只要一直这样就好了。

在意识沉落入混沌的最后一刻,陵光心满意足地弯起唇角,微微地笑了。

<完>

当当当当~奏乐撒花,帷幕落下了,但裘钤光三人的幸福生活还在继续,励精图治平定天下开创盛世走向人生巅峰,最后三人都白发苍苍的时候,仍然可以坐在一起饮酒弹琴,肉麻地说一声今生有你们真是幸运。反正三人交叉告白秀友情的习惯怕是改不了了。虽然写得非常啰嗦也没有什么精彩的情节,都是三人在一起说话说话说话,但真的很高兴能写这么一个幸福的世界,鞠躬,谢幕~~~

 

 

 

 

呃,大家果然还在下翻,那我就要换个郑重表情了,严正警告:喜欢HE的,喜欢温馨的,喜欢看三人幸福生活的大人们请止步于此,以下画风突变,以下画风突变,以下画风突变!!!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以下的内容跟上面的隔离比较大,即使不看后面也完全不会影响前面情节的完整性。所以千万别仅仅因为好奇就下翻,众所周知好奇心可以害死很多可爱的动物TAT 除非有看了想忘就能忘的本领……否则请止步于此,保留美好回忆吧,鞠躬。

 

 

 

 

 

嗯……还在下翻啊,看来留下的大人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以下是本文的第二结局,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要放弃当它不存在,但是本着作者有义务完成自己文章本来设定的责任感,还是写了出来。这不算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结局,但是真的算不上一个完满的结局,所以还是想劝大家回头。

 

 

 

好吧,既然大家坚持,那就请看吧。

 

【结局二】镜花水月

 

陵光缓缓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中的是烟粉色纱帐,熟悉的颜色和花样,让他知道自己正躺在寝宫的床上。

果然不管他怎么要求,那两人也不能让他在花园呆一夜,而一旦送他回了寝宫,按制外臣不能整夜留在宫中,想来已是回府休息了。

亏他们还满口答应不离开,陵光有些闷闷,可转念想想昨天晚上自己那一番借酒胡闹,脸上又有些发红。

还是装作不记得好了……陵光暗暗做了决定,缓缓坐起身来。

昨天饮了那么多酒,却难得今天没有宿醉之感,反倒觉得精神甚好。只是……

陵光缩了一下身子,只觉遍身寒凉,掌心一片冰冷,连指尖都有些微微僵硬。

这寝宫里怎么感觉反倒比外面还冷。

陵光微微皱眉,伸手摸向枕边,可枕边空无一物,他的手便落了空。

陵光缓缓收回手,看着空空的掌心,有些发怔:

刚才他是要去拿什么?

陡然间,他仿佛感到什么翻涌而来,似山峦崩塌,江河决堤,可至了近处,却又被一片空白隔断,无法向前。

这片空白就在自己空空的掌中。

这掌中原本该是握着什么的,陵光莫名如此觉得。

仿佛是遗忘了至为重要之事,是什么?

陵光觉得,只要去想,其实他是想得起来的。

可是心中忽然涌起的冰冷寒意让他的思绪冻结,他感觉得到心的抗拒,仿佛面临万丈深渊,只要踏出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想是他的动作被察觉,帐外传来侍从的声音:“王上,您醒了?”

陵光轻轻地应一声,便有人过来挂起帐帘。

“王上,您的脸色真是好多了。前日真是吓死奴才们了。”侍从有些欢喜地说着,“丞相原还担心王上再睡下去会赶不上今天的葬仪,可又不敢叫醒您,好在王上您醒了。”

陵光只觉得整个身体僵硬到动弹不得,脑中只剩了两个字:

葬仪……

谁的葬仪?

明明只要开口就能得到答案,可他看着眼前的侍从,嘴唇颤抖着,却是问不出一个字。

他心中隐隐明了,其实根本不必问,他知道那是谁的葬仪,一个名字就哽在喉头,只要开口便能说出。

所有遗忘的一切,就在面前一扇薄薄的门后,只要轻轻一推便能忆起。可全身如此激烈地抗拒着,仿佛自己已是千疮百孔的河堤水坝,柱断梁折的废屋败殿,只轻轻一推,便会崩溃。

陵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手无意识地在寝床之上摸索,像是溺水的人试图抓住漂浮在水面的稻草一般,有一种惶然到无力的绝望。

“王上,”侍从却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您可是在找裘将军的剑?”

裘将军的剑……

那一刻,陵光听到了一切崩塌碎裂的声音,宫殿崩塌成废墟,废墟风化成残石,残石爆裂成碎片,碎片研磨成齑粉,然后飓风忽至,粉末被风吹散,无影无踪。

剩下的不过是白茫茫一片空无。

陵光在这一片空无中看到被裘家人鲜血染红的处刑台,看到远去青年沉默而决绝的背影,看到怀中青年唇边的一缕蜿蜒血痕,无论如何声嘶力竭地呼唤,他再不会张开眼睛。

惟愿吾王,长享盛世。

他留给自己的,只有这句话,还有刺入他胸口的那柄剑。

画面一转,又现出一人的身影,和裘振不同,他留给自己的回忆并没有任何激烈的画面。端正如松的身姿,总是和他身上的蓝衣一样,让人觉得沉静平稳。也许是因为总是错把他看成裘振,陵光对他莫名的没有什么心防,于是对他说起裘振,说起心中不可触碰的伤口,渐渐的,陵光开始听得进他谈论政事,偶尔也能提起力气再临朝堂。,

细想起来,他们之间并算不上亲厚,之间的对话也只是政务公事,可是有他在身边,自从裘振死后就感到呼吸艰难的陵光,发现自己渐渐开始能够呼吸。

抬头时,看到身旁的那一抹蓝色身影,便觉得心安。

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说一旦有遖宿的消息就进宫禀报。陵光一直没能等到他来,却也并不在意,暗想此时没有遖宿进兵的消息,或许也算是好事。

却哪知再见之时,竟只能看到灵位上的冰冷名字。

他们之间算不得亲厚,但自裘振死后就变得空荡荡的陵光,已经把余下的所有信任和感情都给了他。

在世人眼中或许觉得淡薄无情,但那已是被裘振之死摧毁至近乎一无所有的他能给出的全部。

陵光觉得这一切他的副相并没能完全明白,于是永远也不可能再明白了。

 

陵光忽然不再颤抖了,当一切崩塌散尽,反倒生出一种空白的平静来。他甚至不需要去辨别哪份记忆是真的,这剖心噬骨般的疼痛,早已证实了残忍的真实。

这时只见丞相匆匆走进来,看向他的目光几分安心几分担忧:“王上,您觉得身体怎样?”

“还好。”陵光点点头,“丞相,发生了什么事?孤王最后的记忆里离公孙的葬仪还有两天,孤王竟是睡了整整两日么?可是你们做了什么?”

他的语气平静而笃定,脑中那十年光景仍是历历在目,若说是做梦,那这梦,未免太长了。

 

丞相深深叹息。

接到公孙钤死讯的陵光,并不像当年面对裘振之死时一般反应激烈。丞相看着伤心却又平静的陵光,心中百味杂陈。他曾经希望公孙钤能够取代裘振在陵光心中的地位,让陵光振作起来。可到了此时,却庆幸好在公孙钤还不曾到了那般位置,危急存亡之秋,天璇已经经不起王上的再一次崩溃。

可是从相府回到宫中的陵光,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无论是吃药还是焚香,总是起不了半点睡意,于是睡不着的陵光就站在窗前看月亮,一看就是一整夜。

眼见陵光脸色和精神都越来越差,丞相心急如焚,全国找来的名医站了满满一大殿,药开了无数,陵光也不像之前那般任性使气,呈上什么都一言不发地吞下。可直到第五日晕倒为止,陵光仍是没能有片刻合眼。

陷入昏迷的陵光也未能得片刻休息,不断发抖呓语,甚至开始高热不退。

这样下去,王上怕是要不好……

御医跪在丞相面前颤抖得像风中落叶。

头发本就花白的丞相几日间彻底白了头,听得此言,丞相老泪纵横:“莫非真是天要亡我天璇……”

许是上天真的不亡天璇,此时丞相年轻时意外结识的世外高人青玄恰巧来探望丞相,闻得此事便自请进宫探视。

而他来到陵光床前时,床边放着的两柄剑忽然剧烈震动,呼应共鸣。

青玄震惊,急急查看两剑,又向丞相询问了详细经过,点头道既如此,还有一法可试。

青玄门中留有上古宝器和秘术,可造出幸福完满的梦幻之境,来修复药石无法到达的人的内心。只是这阵法需要至少两件与阵中之人有着深刻羁绊的有灵之物与宝器共同组阵,条件甚为苛刻,所以上古至今,成功之例寥寥。

如今既有这两把有灵之剑,那不妨一试。青玄向丞相道。

而果真是天不亡天璇,已经近百年不曾成功过的阵法,竟然轻易功成。

 

“老臣当时也是别无他法,只得暂且一试,好在此阵成功,王上也安然无恙,真是苍天护佑。”丞相说着眼里泪光闪烁。

“丞相,”陵光沉默一阵,开口道,“孤王可以见一下这位青玄道长吗?”

 

 

“王上,可是有话想问贫道?”

见礼过后,青玄见陵光久久沉默,便先开口道。

陵光微微苦笑。

适才明明觉得有万千的话想问,可真待开口时,却又忽然不知道该问什么,只觉空白。

 “那贫道先来说说常人在此种情况下,一般想知道的事可好?”青玄见陵光还是不语,便先开口道。

“好,你说吧。”

“王上,人和灵体不可能见面,而且此一番阵法对剑中之灵损耗甚大,百年内再不足以支撑此阵,所以……”

“所以,以人的寿数,这幻境一世不可能再见第二次,孤王自然也不例外。”陵光点点头表示明白,“此次的阵法对剑中之灵可会有害?”

“虽然损耗很大,但没有伤到根本,如今回到剑中,假以时日慢慢就会恢复,王上不必担心。”青玄回道。

“这阵法幻境,可有名称?”陵光轻声问。

“回王上,此阵名为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镜花水月……”陵光喃喃重复两遍,轻笑道,“倒真是贴切的名字,人在幻境之时觉得斯情斯景,无一不真,却哪知不过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花,尽是虚妄,真是好一场幻梦。”

“王上,” 青玄上前一礼,“王上能否听贫道一言。”

“道长请讲。”陵光点点头。

“王上说镜花水月尽为虚妄,此言贫道不能认同。”青玄郑重道,“若天上无月,水中岂能有月?若镜外无花,镜中岂能有花?镜花水月,确是无法得到之物,但不该因此便将其都认作虚妄。”

“无法得到之物……”陵光轻喃道。

“此阵并非王上单方面的一场幻梦,此术法所造出的幻境奇妙绝伦,境中之人各有意识,宛如真境。尤其是这双剑中以灵入境之人,更是如同真人一般。”青玄沉声道,“此境中之事虽是假,但其中情谊却为真。”

“道长的意思是……”陵光微微皱眉。

“这幻境不能将相异变成相合,不能将憎恶变成喜欢,在现实中相看两厌的人,在幻境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朋友。这镜花水月,修正的只有上天给予的不幸和命运的捉弄,不能修正人的本心。所以这境中之事,确切地说,不如说是若一切顺利本该发生,却因种种原因未能发生之事。”

“未能发生之事……”陵光苦笑,“真是残忍的说法,道长是想告诉孤王,孤王所失去的,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吗?”

“王上又何不换个角度来想,这不正是说明,王上曾经拥有的,也远比王上想象的要多吗?”青玄沉声道。

陵光一怔,半晌苦笑:“可若到失去之时方才知道,又有何用?”

“先师也曾和贫道论及此事,说此阵给人一场完美的幻梦,却又忽然梦醒一切成空。对经历幻境之人,究竟是慰藉还是残忍。这美梦破碎之人,究竟是会振作,还是会越发一蹶不振。贫道当时说,这要看那人心智是否坚毅,心智坚强的人会以此为慰藉,心智软弱的人只会再一次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孤王也这么觉得。”陵光点头道。

“先师说从上古到今日,师门中大多人也都是这样认为。”青玄轻轻摇头,“可看师门中的记载,此阵极难成功,但只要成功了,那历经幻境之人必定会振作。”

青玄抬头正视着陵光,一字字道:“从上古至今,无一例外。”

陵光微微一怔。

“能成为宝物之灵的人,不可能是凡俗之人,都是英杰中的英杰。而灵体附于宝物之中时,大多是在沉睡状态,不会有明确的意识,故会出于本能抗拒损耗灵体之事。所以自古此阵极难成功。除非这器中之灵对阵中之人有着极深的牵绊,即使在朦胧的意识中都会为之牵引。”青玄郑重道,“能让两个有资格成为器灵之人如此心念所系,那人即使一时颓废,也绝不可能是一个软弱无能一蹶不振之人。”

陵光久久没有说话,半晌微微苦笑:“可是,孤王也许不是值得他们如此的人……”

陵光说着站起身来:“但无论如何,道长你救了孤王性命,你可有什么心愿或想要之物,只要孤王能做到的,一定成全。”

“王上,贫道可以先问王上一个问题吗?”青玄施礼道。

“你问。”陵光点头。

“王上在幻境中度过了多少时光?”青玄问道。

“细细想来,非常清晰的差不多有十年。”陵光想了想道。

“十年……”青玄闻言动容,“王上可知,从上古至今,即使是最沉溺于幻境之人,也只在幻境中过了三年,所以也不到一日便醒了过来。王上沉睡两日,贫道便觉得有异,却不想竟有十年之久。”

“这有什么不妥么?”陵光问道。

“王上有所不知,幻境对灵体消耗甚为严重,若是不加保护很可能会彻底消散化为虚无。所以灵体虽然进入幻境,但还会有部分灵体留在器物之内,控制进入幻境的灵体回到器物之中,这是灵体自保的本能。所以师门记载的那些成功的事例里,幻境有的只有一个月,就算长的大多只持续了不到一年,那位在幻境中待了三年的人,当时已经是让师门惊叹不已。十年……这两人的灵体在混沌之中竟然抗拒了自保的本能,为王上撑到了不能再撑。”

青玄停了片刻,跪倒在地:“王上,贫道不要王上的赏赐。但这般情谊,只求王上能珍重在心,莫要辜负。”

陵光没有说话,只是久久地看着面前的虚空,忽然轻轻地笑起来,笑声有些悲凉地回荡在殿中。

“孤王没有做过任何值得他们如此的事,”陵光站起身,神情看不出悲喜,他摇头轻笑着,一步步向殿外走去,“为了这样的一个王,真是不值,不值啊……”

甚是平静的语调,可平静中有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悲怆与苍凉,许是被这氛围镇住,满殿的人只是默默看着他的背影,竟没有一人能开口唤他。

然而陵光走到殿门前却停住了步子,然后开口:“道长。”

“贫道在。”青玄忙应道。

只见陵光看着殿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一字字轻声道:

“多谢你……救了孤王。”

 

昏暗的烛火在棺木上映出跳动的光影。

陵光站在棺木前,伸手抚上冰冷的棺盖。

“裘振,我有几日没来看你了。”陵光轻声道,“虽然他们说你的剑中有灵,正在沉睡着。可是我想灵体未必是全部的魂魄,或许还有一丝魂魄愿意留在这里听我说话吧。

“你还记得前几天我带来见你的那个公孙钤吗?我跟你说过,你们有些像,说不定很合得来。现在他到你那边去了,你可见到他了?我可有骗你?”

“我这几天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那是个好梦,梦里的你在我面前总是笑着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你那么开心地笑过了。梦里的公孙和我很亲近,有时甚至会开我玩笑,现实中他从不这样,总是一本正经彬彬有礼的。”陵光说着自失地一笑,“不过也是,我那个样子,他和我亲近不起来,也没什么奇怪。”

“梦里公孙有个好朋友,是瑶光国的王子慕容黎,气质绝尘又极擅音律。如果这是公孙灵识中的信息的话,现实中那个天权国的兰台令慕容离,也是气质过人箫艺极精,而且偏偏也是公孙的好友。我不信世间有这样的巧合。公孙死的那日单独和他见过面的只有仲堃仪和慕容离……如果,如果那慕容离真的是瑶光遗族……”

陵光停了停,努力地平定了一下呼吸,却仍是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那么就连公孙……就连公孙他都是因我而死的……”

陵光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唇边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容:“这些年,我究竟想做什么,又做了些什么啊……”

烛火轻轻摇曳,四周一片沉寂,陵光低头苦笑,他知道,不会有人应答。

“在梦里,有一次我抱怨说有你们两个在身边这王上当得太容易,有些无聊。公孙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陵光轻轻地笑,“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现在想想,若是一切真的能像梦中那样,哪怕是拿来世,再来世,哪怕把余下的生生世世都拿来交换,我都是愿意的。”

“梦里的公孙,下棋没人比得过,琴也弹得极好,所以他经常为我抚琴,陪我下棋……”仿佛已经无力说话一般,陵光的声音越来越轻,“这一世,我却没有和他下过一盘棋,没听他抚过一曲琴。我甚至连他是否真的会抚琴都无法知道了……”

陵光轻轻抚摸着棺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我真想到你们那边去。”

但很快陵光就轻轻笑起来:“骗你的,我不会去……不会去的。我会好好做这天璇的王。我觉得像我这样的王不值得你们如此,可既然你们觉得值得,那我就做到让天下人都觉得你们值得。”

陵光摊开手,看着烛光下显得十分空落的掌心。

“我曾经想要这天下,为了这天下,我做了很多事,做了很多牺牲,却忽然不想要了……但你们既然都想我做这盛世之君,那不管多么难,我都会做给你们看的。”陵光缓缓攥紧手心,“你们就好好地看着我,看孤王励精图治,还你们一个天璇盛世。”

陵光握紧拳,在幽暗的烛火中缓缓转身,一步步向密室门口走去。

“只是,”陵光在门口停住步子,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如果你们真的有魂魄的话,偶尔来梦里看看我。这条路……实在是太冷了。”

一瞬间,陵光眼里有亮光闪过,可等他再抬起头时,眼中却再没有半点泪光。

然后他迈步,再没有丝毫迟疑。

 

丞相站在宫门前看着陵光远远地向自己走来,素淡的衣衫在风中单薄得好似下一刻就会化作虚无。可是陵光的步子却是很稳,淡然而坚决,一步步走来,将雕梁画栋,玉殿金銮的王宫走成了一片孤寂寥落。

陵光走到他面前,轻声道:“走吧,去送公孙最后一程。”

丞相看着陵光的脸,那是他从来没有在陵光脸上见过的神情,没有了悲哀苦痛,但也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平静而坚定,仿佛这个青年终于成为了光润内敛的宝玉,却也终于被磨掉了最后一点属于他自己的底色。

丞相隐隐觉得,从今以后,他再也看不到陵光哭了。

陵光转身向宫门走去,背影在风中满是萧瑟之意。

那个自己熟悉的王上终是消失了。

丞相的眼中忽然控制不住地涌上泪来。

天地在泪水中模糊,化作一团光影,陵光一步步走向那前方的光芒中去。

丞相抹了把泪,也跟了上去。

“孤王不会再停步了。”丞相听到他们年轻的王轻声低语:

 “再不会停步了。”

<完>

顶锅盖爬上,其实大家看结局的小标题就明白,这个是这篇文的true end。大家就一次都没有怀疑过么,为什么这么欢脱的文会起这么个名字…….而且我在一开始其实就说了,这是一个和谐幸福的梦幻世界,是为了能够幸福欢脱而造出来的梦幻世界。不过大家当然不会想到我真正的意思了……上一章末尾我说我写结局写到哭,很舍不得……大家肯定理解成了舍不得这文完结,但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舍不得虐他们TAT 画风转不过来真的写的很艰难……

幻境的设定是很强大的那种幻境,里面的人都有自己的意识,不是陵光单方面的梦境。公孙和裘振是大半灵识进入境中,所以他们脑中的信息会影响设定,比如慕容离的瑶光王子身份。但是我觉得公孙是真的把阿离当好朋友,应该也不会恨他,只是感叹命运捉弄。所以幻境中阿离还是他的好朋友。其余的宝剑持有者阿离小齐他们虽然也会有微弱共振,但是实在太微弱了不足以影响幻境中的设定,所以慕容黎可以对陵光客客气气的,还邀请他去瑶光赏花。但是会增添一些公孙他们都不知道的小细节,比如阿煦的病,比如煎饼摔奏折怼国师。

陵光由于是阵中人,他的意识是最完整的,虽然他没有现实生活中的记忆,但是会有一些莫名的感应,比如等不到公孙马上想到最坏情况,急急忙忙跑去府上。比如莫名觉得要和瑶光搞好关系,因为当初裘振去刺杀啟昆帝就是因为啟昆帝想要攻打天璇,而啟昆帝攻打天璇的理由就是天璇攻打瑶光。比如本能地不想让裘振去见啟昆帝,比如觉得想要争天下的雄心壮志慢慢消失,比如觉得送国礼最好不送活物等等等。但是因为他没有记忆,所以这些莫名其妙的反应他也自然就找了其他理由解释,也没有太在意,比如他可以趁势假装伤心吓公孙,把不派裘振去贺寿的理由解释成不愿惹事等等。

而且虽然不会显示于意识,但陵光隐隐之中能感觉到幻阵是会消失的,所以他时常会有莫名的不安,但是由于太莫名他也不甚在意。这种不安在幻境消失当晚达到了顶峰,潜意识中他意识到一切都要消失了,所以他一再地坚持再留一会儿,不愿回去休息,向裘钤二人各种撒娇。但是他的表面意识又不可能理解这一点,所以他最后是带着安心而不是难过睡着的。

裘钤二人由于只是部分灵体入阵,危机感全在留在剑里的灵体里呢,所以对阵法的消失没有感应,但是他们都隐隐察觉到了陵光的不对劲,所以陵光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由着他。实话说写到二三结局的时候我反倒镇定了,写第一结局的时候真是好难受,感觉心都碎成一块块的了。

 

这就是本文原本设定中的真正结局,到此为止的话各方面应该最通顺的。但是因为看的实在太伤心了,忍不住又补了个留了一点安慰的结局,但是感觉这个第三结局情节上不能完全的自圆其说,也有些破坏目前结局的氛围,有点画蛇添足的感觉,纯只是为了安慰。觉得结局可以接受不需要安慰的大人可以止步在这个结局了。当然虽然说是安慰,也算不上完满结局。想看的大人请继续下翻吧~

 

 

 

【结局三】终有归期

陵光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了很久,密室中只留下一片沉寂。忽然一声轻响,从暗处转出一个人影,缓缓走到裘振棺前。

显是不想被人察觉,那人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衣,面色是大病未愈般的惨白,可却仍然掩不住行止间落落大方的君子之姿。

“裘将军,”那人轻声开口,“我不是有意打扰,只是离开前无论如何都想看王上一眼,寝宫人太多我不敢露面,我想,王上或许会来见你,所以才藏身在这里等着。王上他果然是来了。

“要想瞒过慕容的眼睛并不容易,假死之药让我昏迷了整整七日。也许是慕容的毒药太厉害,虽然服了能解百毒的药,但仍是比预定足足多昏迷了两天。这想来也是天意,若是我两日前就醒来,定是看不得王上那般苦楚,这计划怕是就要落空。”

公孙钤说着微微苦笑:“说来可笑,其实执行这计划之时,我也曾有片刻闪念,想若我身死,不知王上为我的伤心,究竟能及得裘将军你几分。可真听到这几日的事情,我却又宁愿自己在他心中无足轻重,可以轻易拂去,转瞬即忘。”

“我并不是想见到王上为我伤心。可现在遖宿强大,天玑被灭,天枢投降,天权尚有昱照山可守,只有我天璇,无险可依,无将可派,兵力又折损过半,更何况还有慕容他暗中谋划,天璇已是风雨飘摇之势。”公孙钤眼中闪动着光芒,“我必须赌这一次,若是裘将军你的话,应该是能够明白。”

密室中一时陷入沉默,停了一阵,公孙钤又缓缓开口:

“我得离开了,可我一定会回来。我不知道等我回来之时天璇会是怎样情形,也不知道王上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可若我能从此陪在王上身边,陪他一起面对一切的艰难困境、刀剑风雨,那么王上就是再生气,也终会原谅我的吧。”

公孙钤说着走到裘振灵位之前,深深一礼:“裘将军,你若是在天有灵,请护佑王上,护佑天璇。我公孙钤愿肝脑涂地,守护吾王,千秋万代……”

声音忽然哽住,有一种忽然而至的凄然,仿佛在某个时空,他曾与某人握紧双手,相视而笑,许下这誓言,如今却只剩他一人对着灵位前幽暗的烛火,连这豪情万丈的誓言似乎都成了口中的喃喃自语。

这是怎么了……公孙钤为心中忽然涌至的悲凉感到疑惑,但他咽下了这莫名而至的哽咽,继续说下去:

“守护这天璇,盛世清平。”

公孙钤直起身子,怔了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淡淡一笑:“琴我是会弹的,只是生疏已久,若是王上想听,待我回来之时,再弹给他听吧。”

公孙钤又向裘振的灵位轻施一礼,转身离开。待走到门前却又停步,轻声开口:

“裘将军,王上说你我若能相见也许会很投缘,我今日在这灵前,也觉得有一种亲切之感。如果我们能够相识,或许真的能成为朋友。”

密室的门轻轻打开又合拢,公孙钤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只留下一声叹息飘散于密室之中: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真想能与你喝杯酒啊。”

 

公孙钤一路隐秘地出了宫,又按早就安排好的办法一路出了城。

城外正进行着声势浩大的葬礼,公孙钤知道,此刻陵光也许正站在那人群的正中,亲自为他念着哀悼之词。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出现。

身处乱世,朝不保夕,纵然相聚相守,又怎知下一场风雨来时,会不会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他们必须先让天璇存在下去,在这艰难的乱世里,为天璇谋求一条生存之路。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保不住国,亡国之人如无根之萍,又谈何相守相聚?

陵光当日就是为此送走了裘振。而如今,公孙钤也正是为此潜身暗处,离开天璇。

陵光一直在为自己的决定后悔着。未来的自己是否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公孙钤也没有把握。

可此时此刻,那时那刻,这是他们眼前最好的道路。那时的陵光,今日的自己,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都没有选择。

所以,无论多么不安不愿,也只有向前。

“王上,请等臣回来。”

在心中轻轻地低语了一句,公孙钤最后看了一眼陵光所在的方向,钻入了一直等在一旁的马车里。

马车一路向着远方而去。

公孙钤坐在车中,身形端正如松。

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完>

我感觉我写虐比发糖文笔要顺畅一点点,果然我还是不擅长写糖么……

由于设定的结局就是上面的第二结局,这个结局是硬圆的,有挺多硬伤,勉强解释一下:这里的设定是公孙在方方土的提醒下怀疑了阿离,而且一旦开始怀疑,就很快地猜到了阿离的身份,也猜到了阿离可能是来杀自己的。于是服了能解百毒的药又在口中藏了假死药,发现阿离下毒后,故作不察地喝下阿离的毒酒,然后咬破嘴里的假死药,成功地骗过了阿离。但能骗过阿离的假死药那可不是想醒就能醒的,需要沉睡五天,但是五天到了公孙还没来得及醒来,那边阵法一发动公孙又昏迷了,直到幻境消失后才醒来。公孙在阵中消耗非常大,所以脸色惨白一副大病的模样,但是公孙不知道,以为都是因为阿离的毒药太厉害。

由于公孙他是设阵的灵器不是阵中人,而且他还有部分灵识在剑里,所以他没有那十年的记忆,但是隐约有几分感应。所以在裘振灵前会有亲近感,说到与幻境中相同的话时会莫名哽咽。

另外公孙察觉阿离的身份后,定下了诈死转入暗处离开天璇进行活动的计划。但是阿离的手下探听消息的能力太过厉害,要想骗过敌人必须先骗过同伴,所以除了帮他一起执行计划的心腹,他暂时没有告诉任何人。之后待风头过了可能会去联络方方土和丞相,陵光感情太外露,他估计得多瞒一阵。至于具体计划由于文到此为止所以就没有详细想了,能把文章说通就好了^_^

到此此文全部结束,感谢大家这些天的陪伴,挨个抱抱亲亲~看在前面还算甜的份上,请大家别打我也不要给我寄刀片,正式谢幕,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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