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涵月 —

【钤光】深渊之外 终章

原剧向,CP有钤光和裘光,微仲孟。陵光视角,混乱思维式行文,无糖,不虐,没情节,宜做催眠读物,请尽情享用(*/ω╲*)

终于到了最终章了,容我抹个泪,再写下去我血都要吐完了TAT 这文能坚持看下来的大人都是心志坚毅之人,给大家比心。因为是原剧向的文,前几章或多或少都有些原剧的情节,到这最后一章,彻底放飞自己,毫无顾忌地胡说八道,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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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章

夕阳半落。

雁阵惊寒,划破在渐起的暮色中缓缓沉寂的天地。

陵光回过神来,他想,该到回去的时候了。

在暮色时分待在公孙钤的墓前是如何难熬,之前他已是充分体会过。

于是陵光转身,可还未及迈步,却见有一人远远地走来。

陵光自幼聪慧,对人过目不忘,只看身影他便可以判断,这是他不曾见过的人。

他本想不做理会径自离开,可看那人朝向之处,似是直直向公孙钤的墓前而来

是公孙钤认识的人么……陵光被这个念头绊住,未曾挪动脚步。

犹疑之间那人已是走到近前,停下脚步,默默打量陵光。

陵光见来人容貌俊秀,气质不凡,心里也有些好奇,斟酌着还未及开言,那人却已是先开了口:“敢问……是天璇王么?”

陵光一怔,心中有些警戒,但看面前之人神色淡定,感觉不到丝毫恶意,便点头道:“正是孤王,你是何人?”

那人忙躬身行礼:“草民仲堃仪,见过王上。”

“仲堃仪?你就是仲堃仪?”陵光心中一跳,脱口道。然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一声,“前次传信对天璇所助良多。孤王原想着若有机会,应该当面致谢。不想今日得见。”

“王上不必挂怀。那慕容离原是四处为祸,天玑天枢的结果,都与他脱不了关系。草民传信给王上,原也是不想他阴谋得逞。”仲堃仪顿了顿,又继续道,“再说草民与公孙兄朋友一场,为他做这些小事,原是应该的。”

“孤王知道,”陵光一笑,“你是公孙的至交好友,他可是宁可在孤王面前承认自己有私心也要帮你的。”

看到仲堃仪略显惊讶的神色,陵光便说起往事。仲堃仪听到那句“微臣不愿看他一败涂地”,不由动容,轻轻叹息一声:“这些公孙兄从未对我提起过。”

“他原本就不是会炫耀自己所做之事的人。”陵光也是轻叹一声。

“是啊。”仲堃仪点头,似是忆起了昔日知己相遇把酒言欢的时光,眼底光华闪耀。

陵光心底缓缓舒了口气,只看这眼神,便可知仲堃仪亦是将这份友情看得极重。即使死于一场充满欺骗的友情,可想来对于绝大数人来说,公孙钤这样的朋友,仍会是极其珍贵的存在。

公孙钤这一生所付出的心意,即使无法得到对等的回应,可至少不曾被轻易辜负。

陵光为之感到欢喜。

此时仲堃仪却已是收了感慨之色,正色道:“王上,最近遖宿国内兵马集结,怕是大战将近,还请早做准备。”

“孤王知道。”陵光点点头,“仲大夫……”

“王上切莫如此称呼,”仲堃仪微微苦笑,“草民现在早已不是天枢的上大夫了。”

仲堃仪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呈给陵光:“这是关于遖宿的情报,本来打算送到丞相府上,既是在此间遇到王上,那就直接呈给王上。”

陵光接过信里。他为了公孙钤的死因曾遣人打探过仲堃仪的消息,自是知晓他的处境。孟章死后,仲堃仪带着虎符印信和一众年轻官员连夜离开天枢都城,投奔至天枢南方驻军高维全之处暂且栖身。可是苏瀚很快对外宣称仲堃仪叛国弑君盗印出逃,言之凿凿,一时间仲堃仪似是成了天枢无力抗敌不得不降的罪魁祸首。虽然他说动高维全相信自己不服从新王调派,但那也不过是十几万军队,并不能凭此长安。更何况叛国弑君之名非同小可,就算他率领一众学子游走于诸国之间寻求机会,但境遇并不乐观。

在己身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仲堃仪肯为了公孙钤对天璇这般费心,陵光甚觉感念。仅凭此点,陵光便认为仲堃仪不至对一直提拔重用他的孟章下手,更何况以当时情境,仲堃仪杀害孟章于情于理都很难说通,倒是三大世家暗下毒手再栽赃嫁祸的可能性更大些。

陵光向来对自己眼光甚为自信,仲堃仪是有才之士,是那种站在庸庸碌碌人群中如鹤立鸡群的人。陵光可以理解孟章何以会在一众学子之中一眼看中他。

“多谢仲先生如此费心。”陵光想着便开口道,“既然如今仲先生不再是天枢的上大夫,那可愿来我天璇?”

仲堃仪微微一怔,苦笑道:“王上可是不曾听过关于草民的传言?草民如今是身负弑君叛国之名的人,王上还敢用么?”

“那还真是巧了,”陵光正色应道。

“王上此言何意?”仲堃仪不解道。

“仲先生既是这般在意流言,那关于孤王的传言不会没听过吧?”陵光一笑,“孤王这暴虐颓唐心狠手辣之君,与你这弑君叛国之臣,岂不是刚好合适?”

仲堃仪被他说得一笑,但很快就收敛笑意,神情中有动容,郑重道:“多谢王上。这段时日,因了这传言,草民所历之事可谓一言难尽。王上这份信任之心,草民铭感五内。”

陵光静静地看他一阵,叹口气道:“可你还是要拒绝。”

“王上慧眼如炬。”仲堃仪躬身道,“实话说,若是前几日听到这话,也许草民真的会动心……其实即使是现在,也不是完全不动心的。”

陵光轻轻摇头:“可孤王却觉得,你的心意很坚决,并无摇摆。”

“是,连草民自己都觉得意外。”仲堃仪轻叹道,“这几日草民一直在为一事犹疑,始终做不了决定,直到适才有了其他选择,才忽然发现,原来决定早已是做了。”

陵光点点头:“孤王可以问被拒绝的理由么?。”

仲堃仪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草民曾有一心愿,本已放弃,可近日似乎又有了机会。说实话,草民心中毫无把握。可无论希望多么渺茫,果然还是想拼尽全力一试。”

陵光看着仲堃仪:“留在天璇,这心愿便无法实现了么?”

仲堃仪轻轻点头。

“既是如此重要的心愿,当初为何要放弃呢?”陵光又问道。

“因为……它不是草民最重要的心愿,在二者选一的情况下,草民只能放弃它。对于这一点,草民一直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仲堃仪轻轻叹息,“只是后来却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可以做得再好一些,是不是当初也许就不会走到非要二者选一的地步。如今既然又有了机会,草民不想再错过。”

陵光沉默,他招揽仲堃仪虽是真心,但到底是一时起意并无执念,更何况仲堃仪的话说得甚为诚挚,倒让陵光心中触动,只觉无限感慨。

原来人都会有艰难抉择的时刻,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再有一次机会。

陵光于是只是一笑:“也罢,孤王听闻前天枢王孟章甚是勤政,仲先生在孟章身旁久了,若是到孤王身边,说不定要看不得孤王的懈怠了。”

他本是说句玩笑之语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可话音落处,却发现仲堃仪的神色突然变了。

那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眼神,最初浮上的似是浅浅的温暖之意,可还未及涌动,转瞬就凝成了慑人的寒冰,又忽地掩去,只留下复杂到让人无法辨别情绪的漠然。

仲堃仪在这样的眼神中语调冷淡地开口:“先王虽是勤政,怎奈三大世家掣肘,纵再如何励精图治,终是独木难支。而王上纵然失意,仍受天璇上下爱戴维护,这原是比不得的。”

陵光被这忽然变得生硬的话刺得怔了怔,然后心中苦笑。

这样的无差别攻击陵光并不陌生,他也曾这样胡乱地刺伤过完全无辜的人。

看来孟章对仲堃仪来说,是触碰不得之人。

可陵光只是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生而为人难免会有不堪触碰的伤口。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伤口,直到公孙钤的出现。

“仲先生说得是,孤王亦是觉得自己幸运。”陵光淡然开口。这被人拥护爱戴的结果,他亦曾为之付出过异常惨烈的代价,裘老将军以全家的性命来保护他的形象不被蒙上一丝尘埃。这鲜血凝成的痛苦与沉重,还有他和裘振之间的支离破碎……

可他并不打算说明。

那是只需埋在心里默默记着的事。

仲堃仪显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开口圆场道:“君主之运即是国之运,天璇内部和谐同心协力,确是让人羡慕。”

“再如何羡慕,仲先生也终是不会留下来呢。”陵光一笑,“那孤王便祝仲大人心愿得偿,鹏程万里。”

仲堃仪也笑道:“王上,草民既然不留在天璇,那若是草民心愿得偿,对王上可未必是好事。”

“怎么会。”陵光扬眉一笑,“以仲先生之才,所辅佐之人必是有为之君,有一个好对手,也未必是坏事。”

仲堃仪怔了怔,抬头看向陵光。

陵光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笑容,十分熟悉,却又异常陌生。像是走了很远的路,曲折坎坷流离失所,可四顾之时,发现终于回到了初始,一切原可重新出发。

然后他听到仲堃仪几不可闻地低语了一句:

“他竟是赢了……”

很莫名的一句话,可陵光却觉得自己听懂了。

 

“草民该告退了。”仲堃仪向陵光一躬。

“你不是来看公孙的么?怎么一句话不说便要走呢?”陵光不由问道。

“心意已到,何必多言。”仲堃仪说着顿了顿,似是心有犹豫,但终是抬头道,“草民不敢说是公孙兄的知己,但是他的心思多少知道几分。草民说句大不敬的话,公孙兄为王上固然可说是呕心沥血,但即使如此,王上也并不是他最重要的心愿。王上若觉亏欠于他,请不要再沉溺于悲伤往事,带着天璇继续向前吧。”

陵光心中一惊,并不为他所说的话,而是为这话中透露出来的那种知晓一切的态度。不过仔细一想便又释怀,公孙钤的心意,若是丞相和焸栎侯都能看出。那作为知己好友的仲堃仪看出来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到头来,与公孙钤走得近的人里面最不了解他的人,反倒是自己了。

陵光想着,心中微微有些怅然。

虽然曾被如此倾尽心意地守护过,可他并不了解公孙钤。

公孙钤在平常的生活中是什么样子,与朋友家人在一起时是怎样的神情,可会开怀大笑,可会发怒,可会慌乱,可会消沉,陵光想象不出。

他在自己面前总是温和宁定的,他要做自己深渊中那扇安静的窗。

陵光一直没有彻底走出深渊,所以便没有机会看到公孙钤其他的样子。

而今他终于走出,可公孙钤已是不在。

他终是再无机会。

冲动涌上,陵光忽然很想问问仲堃仪关于公孙钤的事,身为公孙钤知己好友的他,想必知道很多陵光所不知道的公孙钤的样子。他想,如果自己开口问,仲堃仪想来也定会回答他。

可是……自己要怎么去问呢?陵光心中微微地苦笑起来,关系的转变原是需要两人共同的确认,他终究再无机会获得这样的立场。

这终是无法问出口的事。

于是陵光只是轻声叹息:“公孙最重要的心愿,是太平盛世吧,他说过愿孤王做盛世之君。”

“王上说的是,公孙兄原是忧国忧民心系天下之人。”仲堃仪说着停了停,忽然一笑,“不过草民忽然后悔对王上这么说了。公孙兄一直是一心一意维护王上的,适才的话,若是公孙兄知道了,必是要怪草民无礼了。”

他说着笑容便淡了去,悠悠地看向远方,目光尽头,是初秋的密林,木叶在风中萧萧而落。

 

陵光看着仲堃仪的背影消失。

对不能留下仲堃仪,他并非不觉得可惜,但却也没有太多遗憾。

适才仲堃仪那一瞬间神情的改变,陵光忽然看到他复杂的内心。他是与公孙钤全然不像的人,非要说的话,不如说跟自己更相像些。

他们是有着矛盾两面的人,温暖与冰冷,多情与无情,不断对峙纠缠,无止无休。

人总是容易被与自己不同的人吸引。

公孙钤和裘振就是不同的,他们也会因尘世浮沉变得复杂,但是在内心最深处的纯粹与坚定,却从不曾动摇。

这样的人在这世上极为珍贵,而他何其有幸可以接连遇到两人。

陵光轻轻抚上墓碑,心中轻叹,可他无法留住这份幸运。

 

陵光忽然记起仲堃仪那句几不可闻的低喃:

“他竟是赢了。”

陵光微微苦笑,他想起与公孙钤的第一次相见,他沉落于深渊无法自拔,而公孙钤不过是一个初被引荐的臣子,陵光不曾问他的名字,不曾与他说一句话,在裘振的幻象消失后,甚至不曾再多看他一眼。

第二次见面,公孙钤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陵光说,孤王心中不是坎,而是一个填不上的洞。

不管那场对谈对他有如何重大的意义,那时的陵光,对走出深渊之事,连想都不曾想过。

而如今,他已在深渊之外。

“仲堃仪说得没错,”陵光抚上墓碑,轻声道,“公孙,你赢了。”

 

暮色已是变得浓重。

陵光一向不会在黄昏时分待在公孙钤墓前,因无法承受明暗混沌之时的孤寂。可此刻,他看着四周朦胧暧昧的光影,却莫名地觉得心中安静。仿佛这阴阳交错中真的有魂灵从彼世翩然归来,这好似有人陪伴一般的安宁让陵光心中熨帖,于是他在公孙钤墓前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日与夜盛大的交替,直到天色彻底暗沉,直到月亮在天地间洒满光亮,直到在城门前等候的护卫终于按捺不住返回墓前,这才起身,有些依依不舍地回城而去。

 

陵光回宫就召丞相进宫,参照仲堃仪的情报和天璇本来就掌握的消息,彻夜长谈。第二日更是在朝会上与群臣合议,为应战做出精细安排。

果然不出半月,边境就送来了遖宿举兵进犯的奏报。

可对这意料之中的消息,丞相还是面露愁色。

虽然最近几月招揽了不少可以冲锋陷阵的将军,可到底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可统领全军之人。

陵光看着面带愁色的老臣,淡然开口道:“丞相莫要担心,这一次,孤王会亲赴阵前。”

丞相顿时白了脸:“王上,这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陵光轻轻一笑,“孤王是天璇的王。”

丞相抬头似是想说什么,迎上陵光目光,却微微怔住。

陵光在他的眼中又一次看到了自己。

那个意气风发,剑指天下的少年君王,陵光曾以为再也无法触碰,此时却忽然发现在不觉中,他已是如此切近。

熟悉又陌生,但那是曾经的自己,那样的自己,其实从来不曾真正地从自己心中剥离过。

陵光站起身走到丞相身边,轻轻拍拍丞相肩膀:“丞相你放心。有孤王在,这天璇的天还塌不了。”

丞相的眼中忽然水光闪现,他努力想要忍耐,却终是老泪纵横。

 

话是说得震天响,可惜打仗光靠豪气是不行的。

陵光在帐外报更的金柝声中忆起往事,放下手中的奏报,有些自嘲地想。

他率领军队虽是阻住了遖宿攻势,可一时却也无法将遖宿击退。战况陷入胶着,已是过了数月,还不知要拖至何时。

陵光站起身,走到挂在一旁的盔甲旁边,伸手轻轻触碰闪亮的甲胄。

即使生了炭火,仍然无法完全驱散帐内的冷意,铠甲冷得像冰。

天已二更,也该休息了。

陵光想着,缓步走到床边。

行军虽是辛劳,可因了这劳苦,睡眠却是变得极好,只要躺下便能很快入睡,而且一夜沉沉到天明。

陵光躺下来,用被子把自己裹紧。

君王领军在外,后方军需以及朝中大小事宜全仗丞相支撑。让老臣如此辛劳,陵光觉得心中甚是不忍。

如果公孙钤在就好了……陵光不由想。

不过如果公孙钤在的话,此番领兵出战的就该是他了。

公孙钤穿上盔甲,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怎么想都觉得是不甚合适的搭配,陵光竟有些想象不出。

可他也没有来得及再多想什么,就陷入昏沉的睡眠中去。

 

次日陵光是被丞相加急送来的奏报惊醒的。

他以为国内出了什么大事,急急接过来,却发现这奏报之上,放着一份国书。

陵光打开国书,先看到天枢王的印章,心中疑惑,待看清印下的署名,顿时睁大了眼。

那里赫然写着:孟章。

 

丞相想也是料到他的惊异,在奏报里做了详细说明,原来天枢王孟章竟是未死,一月前在天枢南方驻军高维全处现身,揭露三大世家谋害君王矫诏卖国诸多罪状,然后以讨逆为名联络天枢各处军队。

讨逆檄文是仲堃仪所写,洋洋洒洒一篇大好文章。之前三大世家大肆宣扬仲堃仪弑君叛国,而今孟章现身一切不攻自破,贼喊抓贼栽赃嫁祸的令人唾弃的形象已是难免,再加上天枢降后赋税沉重,之前因不战而降而生的怨声更是升腾而起。

民众的情绪是最容易煽动的,一时间民间“宁愿阵前死,不做亡国奴”的呼声甚嚣尘上。顿时三大世家成了众矢之的,纵然他们试图说明投降是孟章允准,但到了此时,也不再有人相信。各处守军只要还未及换成三大世家心腹的,都纷纷去投奔孟章,即使是换了将领,也有手下副将杀了主将赶去投奔的。

之前一直背着叛国弑君罪名的仲堃仪,此时重获清白,先抑后扬,反倒是得了个赤胆忠心力挽狂澜的美名,一时人心所向,纵使孟章将兵权交至他手中,众将领也毫无异议。

仲堃仪趁势招兵买马,一时间民间参军者援助者不计其数,兵力不断壮大。

形势逆转,三大世家眼看不好,急急遣人向遖宿求助,怎奈遖宿与天璇正战况胶着,只遣了二十万兵士助阵,却被仲堃仪设计打得大败。

仲堃仪趁势而战,一举攻陷王都,废除新王,拥护孟章复位,宣布天枢绝不投降,并借叛国罪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三大世家嫡系朝臣,手段狠厉。虽世家盘根错节一时无法根除,但元气大伤,难有东山再起之日。一直被三大世家掣肘的孟章,终是彻底得回大权。

孟章在国书中说,愿与天璇结为盟友,一起对抗遖宿。眼下内乱初平,一时无力分兵。先奉上上好战马千匹以表结盟诚心。待之后整顿完毕,定出兵相助。

陵光得书自是喜从天降,忙回书说明修好之意,又遣将官向军士说明此事,一时军心大振。

陵光忽然记起之前仲堃仪所说心愿之事,那时便已猜到几分,此刻更是心中洞明,只觉无限感慨。

在这残酷尘世,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是何等幸运之事。

仲堃仪终是抓住了这难得的幸运。

 

纵再如何治军严谨,失了天枢如此大事,遖宿军心终是无法不受影响,战况胶着之象渐有破解之势。而仅仅二十日后,另一份国书彻底改变了战局。

是来自天权的国书,说愿出四十万大军,与天璇结盟共抗遖宿。

从来只是固守,连之前四国联合对抗遖宿都只出钱粮的天权,竟会如此出力,陵光亦觉疑惑。但如此好事断无拒绝之理,于是欣然应允。

天权果然发兵四十万,与天璇合兵一处,战局大变,遖宿顿觉难以应对,渐现败象。

又数日,又有国书送至,天枢也调集三十万大军来援。陵光接到国书心里彻底松了口气,心知战局已定。

待天枢军队到达阵前,陵光前来相迎,却惊见为首之人竟是仲堃仪。

“王上别来无恙。”待得谈过正事只剩两人之时,仲堃仪便向陵光笑道。

“天枢才经内乱,却仍是发兵来援,孤王感铭于心。”陵光笑道,“不过真没想到会是仲大人亲自前来。国中内乱初平,仲大人离开不要紧么?”

“无妨,王上那边也有靠得住的人在。天枢之前受了遖宿不少气,此番原是奉吾王之命来出气的。”仲堃仪说着一笑,“再说,与天权的结盟其实王上心里不是那么踏实吧?有天枢牵制,天权那边也不至有什么变故。吾王说,难得有天璇这个盟友,也不想有什么闪失。”

“天枢王如此用心周到,孤王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陵光笑道,“之后定遣使前往天枢致意。”

“王上不必如此,原也是该做的。”仲堃仪顿了顿,微微一笑,“既是盟友,自当尽力。”

陵光点点头,然后微笑道:“孤王也该祝贺仲大人心愿得偿。”

仲堃仪低头一笑:“未到最后,还不敢如此断言。但借王上吉言了。”

“其实孤王很羡慕你……” 陵光轻轻叹息一声。

仲堃仪却只是静静地看陵光一眼,微笑道:“王上这一声羡慕,不知是为谁而起?”

陵光心中一惊,刚才的话只是脱口而出,并未做深想,此时听此一问,内心顿不由一乱。

然而仲堃仪显然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只从容续道:“过去的事已经不可改变,纵然再多后悔也不能。唯一能做的,只是从此刻开始,让自己不再有后悔之事。正因如此,越发不能被往昔绊住脚步。有些事看似无法越过,但只要迈步,总有可能存在。”

陵光有些发怔地看着仲堃仪,半晌忍不住噗嗤一笑:“仲大人,你刚才说话的语气真像公孙,孤王都被唬住了。”

仲堃仪也笑:“还真是,完全不像平日会说的话,也许刚才是被公孙兄附身了吧。”

两人笑一阵,陵光却终是敛了笑容,正色道:“仲大人所说的是金玉良言,孤王记得了。”

 

三国合兵,至此战局彻底扭转,遖宿连连败退,最后不得已遣使求和。陵光念及苦战日久,兵士和臣民都需要休养生息,便有休战之意。天枢也说内乱初平,想要休战回朝。天权将领倒似还想继续进攻的样子,但见天璇天枢休战之意坚定,终也是妥协,于是四国休战。这拖了快半年的战役就此结束。

 

在班师回朝的前一晚,陵光又一次梦到了裘振。

他们在漫天繁星下纵马奔驰,眼前无边的原野延伸开去,前路无限辽阔。

风从他们身边掠过,两旁的景物迅疾地流逝直让人觉得有些许模糊,仿佛遗忘了时空岁月,只觉身体和心都变得无限轻盈。

他看着前面的身影,他已是太久没有见过裘振穿盔甲的样子,风姿飒爽,英气逼人,回过头来时,眼中笑意明亮如星。

他说:“王上,快一些。”

于是陵光策马追上去,两人尽情追逐,只觉得心中无限欢悦。

不知这样跑了多久,裘振渐渐慢下来,勒马停步,向他招手。

陵光策马走到他身边,却赫然发现适才无边延伸去的原野忽然变成了高山绝峰,他们站在山顶,山下万家灯火连绵不绝,汇成一片温暖光明的海。

裘振微笑:“王上,你还记得这里吗?”

陵光轻轻点头,他曾在这里对裘振说,他想要一个盛世天下。

他之前也曾回忆起这个情景,却无法忆起做出这个宣言时的心情。那是纯粹天真,不知人间残酷的少年的满心豪情,他已经回想不起。

可如今他却发觉已无需再去回想。

旧地再临,那星星点点温暖明亮汇成的壮丽之景,原来仍然可以再次将他点亮。

“裘振,”陵光轻声道,“我果然还是想要的,想要一个盛世天下。”

少年时纯粹的心愿,即使摧折沉堕,即使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即使一度深埋到不见天日,可它原来从未消失。

裘振轻轻点头。

陵光心中酸涩,记忆中裘振的回答是“臣将来定为王上赢一个盛世天下”,可如今他已不能如此回应于他。

然后陵光听到裘振轻声道:“臣会为王上祝祷,愿天下所有盛景,都能归于王上掌中。”

陵光于是微笑:“好,孤王定励精图治,还你一个盛世天下!”

陵光说着转头,他看到裘振笑起来,笑容如正午时分的阳光,再没有一丝阴霾。

他说:“好,那臣等着看。”

陵光有些失神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终于记起了。

那个明亮得晃人眼的笑容,原来是这个样子。

山下的灯火次第熄灭,东方渐渐发白,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光华映亮眼前天地,只见壮阔绮丽,无限河山。

陵光在这晨光中回头,身边已是空无一人。

可他只觉得心里宁静。

他知道,这是他与裘振最后的告别。

这并非消失。裘振从此不会再出现在他的前路,不会再成为他背负的沉重,不会再让他痛苦挣扎,他终于在他身后。

回忆如此珍贵,它本应是温暖的光亮与支撑。

它不该是痛苦。

陵光想,他以后再梦到裘振的时候,应该不会觉得难过了。

 

 

陵光回到天璇都城时,已是满园春色的时节。

丞相在城外率群臣等候,百姓们也夹道相迎,一片欢腾。

 “恭贺王上凯旋归来。”丞相率领群臣跪倒行礼。

陵光抢步上前将丞相搀起。

丞相眼中含泪,却是满面笑容。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王上了。”待回到宫中,丞相还是忍不住说道。

陵光微笑,这是他一路已听了好多遍的话。陵光知道,在丞相心中,对自己始终有几分对孩子一般的关爱之心。他知丞相是心疼自己劳苦,心中温暖,也便任他说着。

“这算不得什么。说起来,此战若没有天枢、天权的相助,现在战况如何还不好说。”陵光笑道,“要说辛苦,丞相才更是辛苦了。”

“老臣不敢居功。”丞相眼中满是欢悦之色,“这都是天佑我天璇。”

“不过孤王一直甚为好奇,天枢有仲堃仪在也还罢了,你是如何说动天权出兵的?”陵光笑着问。

丞相笑道:“此事明日自会向王上回禀,王上征途劳累,今天且好好休息。”

“本王并不觉得疲累……”陵光还待再说时,丞相却坚决地打断了他。

“王上,这并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王上今天先好生歇息为上。”

丞相已经很久没有在陵光面前表现过如此坚决态度,于是陵光也就不再坚持。

丞相又说了几句,便匆匆退下。

陵光看着丞相的背影,心中感慨。现在的丞相已是完全恢复了精神,甚至比之前还显得更加精神矍铄,这世上果真没有跨不过去的坎,一切总要向前。

陵光想,无论是自己还是天璇,都不会再停下向前的脚步了。

 

园中阳光正好,春色似锦。

陵光独自坐在亭中,他忽然想起,在梦中见到公孙钤的时候,大多是在这样的情境中。

可他已经很久不曾梦见过公孙钤。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他晚上睡得很沉,极少做梦。而环境的巨变,那些本就渐渐淡去的幻象彻底消失殆尽。每日里殚精竭虑,时间常在不觉间匆匆而过。

像是忽然从过往中被揪出,丢入现实滚滚河流中,他无暇回顾,只有随波向前。

陵光只是偶尔想起公孙钤,当静静看着营中篝火跳跃,当听到兵士雄壮而苍凉的歌谣,当凛冽的风在耳边吞噬所有声音……

明明是与他的属性完全不同的事物,可陵光会忽然感到他的切近,仿佛触手可及。

 

陵光最后一次梦到公孙钤,那是在出征开始的第一个月里。

月亮被云层遮蔽,只余黯淡光影。他感觉公孙钤跟在他身后,步音轻轻融入他的脚步声里。

陵光轻声问他:“公孙,你有什么心愿么?”

公孙钤一时似有些惘然,半晌才轻声道:“臣愿王上能做这盛世之君。”

“还有呢?”

“臣……臣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平安喜乐。”

“还有呢?”

“……臣希望王上也能平安喜乐,不要再……”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还有呢?”

公孙钤许久没有说话。

陵光转过身,公孙钤随他停步,仍旧是如往日一般温和从容的样子,陵光看着他的眼睛,执着地追问道:

“还有呢?”

公孙钤静静地看着陵光,可那一瞬月亮忽然破云而出,忽然明亮起来的月光映入公孙钤的眼中。

这光亮太过闪耀,陵光看不清公孙钤的神色了。

然后他听到公孙钤轻轻开口,他说:“这就够了……”

“公孙,本王……”

“王上,”公孙钤打断他,声音如同冬天落入湖心的雪,轻而温柔,“王上,已经够了……”

这声音让陵光忽然没了追问的勇气,他究竟期待一个怎样的答案,而得到这个答案,他又该如何回应?无论感谢还是抱歉,都是太轻,轻到无法出口。阴阳殊途,他已无法再做任何事,不过徒增伤怀。公孙钤必是明白这一点,才不愿给他答案。

胸口的钝痛让陵光沉默,许久他才轻声问:“你……还会来吗?”

公孙钤轻轻点头:“臣会一直在王上身边。”

陵光轻轻舒了口气,在看到公孙钤的时候,他原以为他是来向自己告别,于是他微笑:“是么?那你若不常来可就是欺君了。”

公孙钤微笑应道:“好。”

公孙钤的言语里总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尽管在梦里他一次次食言,但是陵光每次听到他承诺的那一瞬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于是陵光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从梦里醒来的那刻,陵光听到帐外夜风呼啸而过。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梦到过公孙钤。

 

陵光想,果然那一次,他是来与自己告别,那为何终是不曾提起?

是因为他们之间太过寻常,寻常到不适合一场郑重其事的告别么?

他与公孙钤之间的一切始终微妙,他们从不曾亲厚,过往也似都是寻常,可这平淡镌刻出的痕迹却让人生出无能为力之感,无须放下,无须告别,心却因此似是一直悬在半空,不知该如何终结。

陵光曾想,那就一直记着也好。

可待得想要记得了,却愈发觉出回忆的稀少。匆匆数年,大半国事,是最容易被时光冲刷殆尽的过往。

他曾疑惑自己为何无法忘记公孙钤,现在却忽然惊觉,其实这份回忆寥落到经不起遗忘。

 

此刻,陵光坐在亭中,记起他曾在这亭中很多次看到公孙钤沿着园中的小径,走到自己身边。

他一直觉得公孙钤是好看的。不只是容貌。公孙钤出身世家,经过严格的教养,言谈容姿举手投足都透着几分优雅。即使是普普通通的动作,经他做起来,就显得格外好看。

他在满园春色中从小径尽头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画面,即使在当时沉沦颓唐的陵光看来,都觉得赏心悦目。

这所有的一切,终究会有遗忘的一天吗?

明明在最后的梦里,他说会一直在自己身边。

陵光想,明日该去公孙钤的坟上看看,对他说,你要是再不来入梦的话,本王就要把你忘记了。

思绪忽然顿住,陵光不由想,以公孙钤的个性,说不定反而会觉得这样也好。

“那就请王上忘记臣,一路前行吧。微臣只不过是王上路过的一处风景罢了。”

不知怎的,总觉得这话有种异样的真实感。陵光不由使劲摇摇头。

看来自己需要说得更直白些。

对他说,本王不想忘记你。

陵光苦笑着摇摇头,这还真不像自己能对公孙钤说出的话。

可是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他轻轻地开口:“公孙,本王不想忘记你。”

眼前忽然变得模糊,陵光掩住双眼,微微苦笑。

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哭的。

于是他深深地呼吸,直到感觉眼中的湿润慢慢褪去。

他想,有些事情,即使是洞幽烛微如公孙钤,也一定是不知道的。

他曾经想过,他的来世既是许给了裘振,就只愿公孙钤莫要与他们有任何交集,他不愿公孙钤再因他有一丝的难过。

可后来他忽然发觉这想法的奇怪。为何他会觉得公孙钤到了来世还会因他难过?公孙钤何以来世还非得心悦于他不可?既然来世无法回报公孙钤的心意,那正常来说,不该是愿他能遇到更好的人,然后自己作为朋友亲人在他身边,无论是友情还是亲情,尽自己所能地给予他么?何以决绝到宁可不要相见的地步?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他听到幽微内心深处的声音:

他不愿面对,不愿看到那份如月光般包裹自己的温柔被拿去给予他人。

那一瞬间,他被这个答案惊到哑口无言。

还真是任性到厚颜无耻的地步啊……陵光满心罪恶感地想。

这样的心思,只能存在于心中最幽微之处,即使玲珑剔透如公孙钤,想必也是不会发现的吧。

也好,这份微小的心意,只有自己知道就够了。

对自己来说,这该算是馈赠还是惩罚呢……

陵光没能想清楚这个问题,征途的倦怠浮起,他渐渐沉入到暖意融融的春风中去。

 

陵光在明亮温暖的阳光中再度缓缓浮起时,入眼是一片春花烂漫。

他抬起头,忽然看到园中小径尽头的蓝衣身影。

明明已不在冬日寂寥萧瑟的背景中,可陵光却仍是莫名觉得他已在那里站了很久,也许是身边掠过的风忽然变得缓慢,缓慢到凝驻了绚烂春光,仿佛在回应某个人许久的伫立凝望。

陵光忽然微笑。

他终是入梦而来。

陵光站起身,看着那一抹蓝色身影向自己缓缓而来,面容渐渐清晰。

他本来是可以迎上去的,可终是停住了步子。

他喜欢公孙钤向自己走来的场景。

稳重安宁,从容优雅,仿佛可以穿越一切暴雨狂风,来到自己身边。

他的面容似乎有些瘦削。陵光想,近半年自己也是瘦了不少,想是自己将辛劳投射到了他身上。

公孙钤走到切近,面色平静,可眼中却略有忐忑,他跪倒行礼:“臣公孙钤参见王上,请王上恕臣之罪。”

陵光一怔,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必是上次梦里说的欺君之罪他认了真。

陵光不由一笑,连在梦里都是如此认真。不过这样认真的个性,他倒是很喜欢。

于是陵光上前,轻轻拉起他:“好了好了,本王恕你无罪。”

他碰到公孙钤的手,触手只觉一片冰冷。

这是他第二次碰到公孙钤的手,第一次是在初见之时,只是那时他身处无边混沌之中,对这温度没有丝毫记忆。

竟然这么冷,在他的想象中,公孙钤的手应该是非常温暖的。

陵光想着,手上不由地握紧。

公孙钤显是吓了一跳,似是想把手抽出来。陵光本能地死死握住,又忽然意识到不妥,忙松了力道,但终是没舍得主动放开手。

公孙钤却也没有再试图将手抽出。

“不过你要将功赎罪,常常来见本王。”陵光笑着旧话重提。

公孙钤低头,轻轻应一声:“臣遵旨。”

这倒是所有梦里,最像本人的一次回应。

陵光微笑着想。

陵光想,得告诉他,就像刚才想好的那样告诉他,如果不相见,时间会让一切渐渐遗忘,可本王不想忘记你。

他动了动唇,却发现无法开口。

他们之间没能走到可以说出这种话的程度,就已是永诀。一切永远停在原处,再无法向前。

即使是在梦里。

有些事情公孙钤并不知道,可陵光已无法再告诉他。

于是陵光只能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有些眷恋地久久地看着。他始终是微笑着的,他还是很高兴能梦到他,也希望他知道自己的欢喜。

公孙钤显是想说什么的,可是迎上他的眼睛,那话语又一次在唇间散了去,然后似是被陵光的微笑感染了,公孙钤的眼中也一点点浮起温暖的笑意来,他缓缓开口,轻声道:“王上,微臣回来了。”

这是陵光一直想要听到,却永远不可能再得回的寻常话语。

陵光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可是他使劲抑制住泪水。

如果泪水涌上来,就看不清公孙钤了。

于是他咽下喉间的哽咽,微笑着说出那句他一直以为再无机会出口的话:“回来就好。”

那一刻,他看到公孙钤眼中也闪出水光,如荡起万千涟漪,光华潋滟。

然后笑意从每一个涟漪的中心缓缓荡漾开去,温暖地氤氲开来。

仿佛瞬间黯淡了满园的日光春色,公孙钤原是笑起来格外好看的人。

好看到让人瞬间心中甚至生出无限痛楚来。

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梦。

陵光心中默默地想。

他没有再说什么,怕有什么言行不当会让梦惊醒。

他不知道下一次梦到公孙钤,会在什么时候。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久久地站在这亭中。融融春日把周遭映得明亮如同幻境,暖风里弥漫着馥郁花香,熏人欲醉。

忽然,似是被这香气蛊惑似的,陵光感到公孙钤的手轻轻地反握住了他。

初时带着试探,像蝴蝶轻触花心,然后渐渐加重了力道,像是握住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一般,有力而温柔。

这真是一场好梦。

陵光轻轻地想。

他是天璇的王,他不会软弱到想要永远停在梦中。只是这一瞬间,他祈求上天让他在这梦中多留片刻。

日迟风暖,满园繁花竞相盛放,春色绚烂至沉醉。

有蝴蝶在花间逗留良久,随风振翅飞去。

可几番盘旋,似有无限留恋,终是飞回,轻轻地落上花心。

<完>

 

 

终于写完了,瘫倒在地。本来是不打算打仲孟tag的,但是想想构思时几番反复最终还是倒向了HE,为了庆祝HE还是打了。关于钤光的结局,我是当HE写的,最后两句和第一章中陵光对公孙的比喻相照应。不过大家可以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理解,不喜欢HE的把最后的场景理解成陵光的梦境也可以。

这篇文的写作过程真是从头吐血吐到尾,是自己把自己坑到死的范本般的例证。这文钤光裘光都吃的人估计还好些,剩下的无论是钤光党还是裘光党估计都看着心塞。我多少能体会大家的心情,裘光党会觉得前面那么深情最终还不是投向别人去了,说好的深情呢?钤光党会觉得一直一点糖都没有苦哈哈的,到最后塞个模模糊糊的HE是打发谁呢!实话说,我也是看着这个事故现场一般的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作为一个钤光党看着这文内心是崩溃的。

想来这世上不会有专门为了让人心塞而写的文,现在这文变成这般惨状,我多少想解释一下这文的初衷和构想。不过我也理解读者没有义务去看作者废话,毕竟你想写的和你真正写出的完全是两回事,所以就不全部跟在后面了,给个链接,不嫌我啰嗦的人可以点进来看看:关于《深渊之外》的一点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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